拐杖女孩自学素描5年,画如真人

凤网 2022-02-17 阅读数 25997

出品/今日女报谭里和工作室 口述/陈晓如  采写/首席记者 谭里和 实习记者 雷昊 王芳 吴晶晶

阖家团圆的元宵佳节刚过,除了拍全家福,很多家庭也有请人为自己或家人画肖像画留纪念、做装饰的想法。看完这个00后残疾女孩不断与命运抗争的故事,你愿意帮她一把,请她为你作画吗?

比被人围观和嘲讽更痛苦的,是身处荒漠般的孤寂……

我叫陈晓如,2001年出生,是张家界市永定区枫香岗乡大溶溪社区人。
我出生时腰椎尾部便长了一个拳头大的肌瘤,肌瘤压迫神经最终导致我的腿部畸形,给我的成长带来了无尽的痛苦与不便,但因为家境困难,家乡医疗条件也落后,所以病一直拖着。

因为生病,我上学也比别的小孩晚,学校离家需要步行两三公里,可对于肢体残疾的我来说,需要花上一两个小时。

肌瘤的侵蚀,导致我的身体非常虚弱,三天两头大病小病不断,脚跟部因畸形肿胀,每天需要擦几次药才能够稍稍缓解痛苦。周围不更事的小伙伴先是围观,接着便是嘲笑,到最后是孤立。

我的父母没什么文化,靠种菜卖菜维持着我们一家人的生活。要是我不生病还好,一旦生病,脆弱的家庭便会被压垮。2012年春,不断长大的肌瘤已经把我压得站立不起来了,整个下半身渐渐丧失了知觉。

爸爸把我送到了张家界一家大医院,医生告诉爸爸,如果还不把肌瘤切除,肌瘤长期压迫神经会导致我下肢瘫痪。可肌瘤切除手术,必须要到长沙的大医院才能做,手术费保守估计也要8万元。这笔钱,对于我贫困的家庭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但爸爸说,砸锅卖铁也不会放弃我。

这一年春天,爸爸走遍了所有沾亲带故的人家,邻里朋友知道爸爸要带我去长沙手术后,也纷纷赶来,尽自己最大能力一百两百地给我们筹钱……

2012年4月,筹到一笔钱的爸爸决定带我去长沙做手术,年过六旬的奶奶随行去医院照顾我,有严重糖尿病的妈妈则留在家里。

我身上的肌瘤虽然切除了,下肢的神经也不会被压迫了,但由于腿部畸形和无力,我拿起了拐杖,如果长时间行走腿便会因受力而磨损流血化脓。体力不支的我,即便在家也是稍有不慎便会摔倒,因为诸多的不便,连如厕也非常困难。

这一年秋天,最疼爱我的奶奶患病去世,11岁、书只读到小学四年级的我便告别了学校,只能靠着亲友送的二手电视与书来打发时间。那时我才感受到,比被人围观和嘲讽更痛苦的,是这身处荒漠般的孤寂。因为围观和嘲讽还总有人“在乎”你,但无边的孤寂,你会有一种被世界抛弃的压抑感。

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才是报答父母和关心我的人最好的方式。

告别校园,我的生活如同死水一般,父母为了生计无法给予我过多的关怀,当他们发现我的性格变得完全封闭时,感到非常内疚。

15岁那年,妹妹遗落在家的一盒画笔和几张A4纸,让我产生了无限的遐想,不同的色彩组合在一起,会拼成一个怎样的世界呢?当我小心翼翼地把五彩斑斓的色彩涂抹在A4纸上时,什么奇迹都没有发生。但那一刻,我突然对画笔和色彩产生了兴趣。

最开始,我是照着电视,凭着想象与感觉来盲画,那时我的作画工具主要是小学生写作用的作文本以及妹妹用剩下的铅笔。

2018年春,我认识了帮扶我们家庭的扶贫干部孙泽月。她看了我涂鸦式的画,很是赞扬,并极力给我推荐老师。

有一天,泽月阿姨又来我家,这一次,她真的带来了一个画家。画家送了我一些临摹的画本、书,对我的画作也很是赞扬,只是谈到收我为徒,对方有些为难,他的画室在张家界市区,我离他太远,我去他那里或者他来我这里,都极其不方便。

临走,画家告诉我爸,我画画方面还是有一些天赋的,如果有条件,可以就近找老师。

一个月后,爸爸说有朋友给他推荐了一个画室,按照对方提供的地址,爸爸和妈妈租了个三轮车送我过去。
画室在一个巷子尽头,三轮车都无法进去,父母搀扶着我来到画室时,我已经汗流浃背。

见到老师,爸爸恭敬地把我的画作递了过去。对方没有细看,只是跟爸爸谈起了收费的情况。优惠后一周也要320元,一个月一千多元的费用,这是我们家庭无法承受的。

出乎我意料的是,一周后,爸爸带着我再次来到了画室,他把借来的1280元学费双手递给了老师。

那一刻,我浑身都在打颤,我自责到有一种强烈的负罪感,我不能为这个贫穷的家出一点点力,居然还在加重他们的负担。但我深深地知道,唯有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才是报答父母和关心我的人最好的方式。   

不管多艰难,为了梦想、为了有尊严地活着,我一定会认真地画下去的。

在画室的一个月,仅仅是为我的绘画人生开了一道小门缝,但这道门缝,随着家里经济的捉襟见肘,很快又关上了。

2019年10月,在扶贫干部泽月阿姨和社区妇联主席吕胜蓝的介绍下,我认识了肖潇老师。肖潇老师为人谦和友善,了解我的情况后,减免了我学画画的学费。

在肖潇老师的帮助下,我开始真正接触画画。

爸爸每天上午10点送我到肖老师的画室,下午三四点接我回来。由于我之前没有接触过任何正规的学习,我画得很是吃力,进步非常慢。

两个月后,我刚掌握一些素描的要领,因天气寒冷,父亲送我出行非常困难,我去画室学习画画的事不得不又暂时中断。

我跟肖潇老师能再次沟通交流,是因为爸爸送给我的一台二手手机。肖老师通过微信给我发图片,我按照要求画好后,拍照给肖老师传过去。等肖老师闲下来,他会对我的画做点评和讲解。我把微信里老师讲的话,句句都用本子记下来,如此往复又是数月。

2020年7月,天气转暖,我又回到了肖老师的画室。从这次起,我开始接触色彩。相对于素描,色彩画显得有些昂贵。

我最初用的颜料,是肖老师送给我的,我总是省了又省,但万万没想到的是,酷暑刚过,颜料因为没有及时用,完全干了,为此,我心疼得不得了。

2021年5月,我接到吕胜蓝主席给我的一个“任务”:社区在筹备建党100周年活动,让我准备100幅作品,集体展出,向祖国献礼,我真的开心极了。

6月,画展终于成真。

在现场,我看到很多孩子在家长的带领下,在我的画前驻足交流。我的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这些年作画时的一幕幕:多少个夏日,我站在闷热的房子里,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画笔,一画就是几个小时;多少个严寒的冬日,我的手指因长久地保持着握画笔的姿势,一幅画画完,我的手指僵硬到掰都掰不直……今天,哪怕只有一个孩子和家长认可我的画,我也觉得这么多年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这次画展后,在社区干部的宣传和帮助下,我偶尔会收到一些照片要我对着画素描,50元或者100元一张,证明着我的存在。

以后的生活不管多艰难,为梦想、为活着,为自强和自立,我一定会认真地画下去的。

编辑:俏俏

审核:吴雯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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