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岁的女儿主动提出要利用假期去打工,这让福建漳州漳浦县的林先生感到很欣慰。然而好景不长,随着新学期女儿的异常行为,以及学校反馈经常旷课的信息,让林先生不得不面对一个渐渐显露的残酷真相——女儿所谓的“打工”,其实是与另3名在校中学女生,在别人的组织下到漳州、厦门、泉州等地卖淫。
12月15日,记者从漳浦县检察院获悉,引诱这些女生失足的胡某兰及陈某茂,因涉嫌组织、容留、介绍、引诱卖淫被提起公诉。此外,另有1名涉案人员被取保候审,3名嫖客被警方依法处理。
警方调查发现,胡某兰等人是先利用网吧及QQ平台与中学女生相识,继而施以小恩惠进行引诱,再慢慢给这些涉世未深的女孩子灌输卖淫赚钱的观念。
案中被骗的4名女生,分别来自当地的三所中学,都是读初二,学习成绩都比较差,又缺乏家长关心,才让不法分子有机可乘。
【心碎真相】女儿旷课逃学竟被组织去卖淫
今年8月上旬,漳浦县的林先生听说14岁的女儿,跟着一些社会人员在从事“肮脏”的交易。但他认为上初二的女儿只是利用暑期打工,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便没上心。开学后,女儿经常没回家,也没有去同学及好友的家里,林先生开始感到担心。
林先生四下打听,才知道女儿和另外几个中学女生,经常跟一个叫胡某兰的24岁女子在一起。林先生找了另外3个女生的家长,而这时学校也分别向他们询问小孩没去上课的原因,家长们方才晓得女儿都“失踪”了。
焦急的家长们一起找到胡某兰,但胡某兰表示也不知这些女生的去向,并表示愿意协助一起寻找。随后,胡某兰带着4个孩子的家长奔波于漳浦跟云霄县城之间寻找,但都没有找到孩子,几个家长陆续向漳浦警方求助。
10月10日晚,家长得知4个“失踪”的孩子其中一个在漳浦县城出现,并准备带新同学与胡某兰碰面。几个家长相互联系,联合截住了3个孩子。询问小孩后,家长们才知道此前找不到人,完全是被胡某兰给“忽悠”了。而更让家长们难以接受的是,胡某兰还充当“老鸨”角色,带着几个女孩子出去卖淫。
【顺藤摸瓜】2名嫌犯被公诉3名嫖客被拘
知道真相的家长们愤怒了。他们通过孩子锁定胡某兰在龙海市角美镇的住址后,连夜打的前往龙海将胡某兰给抓了个正着,并将她扭送至漳浦县一派出所。
经审讯,胡某兰交代,今年上半年,她与当地的44岁男子陈某茂认识后,一起商量组织学生卖淫“发财”。
由于涉及面较广,当晚漳浦县公安局主要领导要求尽快办结此案。“连续5个晚上,没有一夜能正常合眼。”一名办案民警说,所里几乎全部警力都被抽调来侦办此案,在此过程中,民警们累了都是坐着稍微打个盹。
在陆续抓获陈某茂和另一涉案妇女黄某麦(目前被取保候审)后,警方又抓获了漳浦境内的3名嫖客。经查,3名嫖客花120~200元不等的钱,与3名受害女生发生过性行为,因此均被处于行政拘留15天,罚款5000元。
“另有一些嫖客尚在调查中,由于流动性强,给查处带来很大的困难。”办案民警说,几个女孩子被带出去的卖淫场所不固定,大部分嫖客的情况胡某兰等人并不知情。
【糖衣陷阱】频施小恩惠灌输卖淫赚钱
从7月学生放暑假开始,胡某兰便经常出入网吧,并与里面的学生搭话。截至案发时,4名被骗女生大都是在网吧或通过QQ与胡某兰认识的。随后胡某兰以请喝饮料、带去买衣服、出入娱乐场所等手段施以小恩惠,再以打工为名,陆续带4名女生出去,灌输她们卖淫来钱快的思想。
最初,胡某兰只是让4名女生在假期以外出打工为名离家,然后带她们出去卖淫。开学后,胡某兰利用周末的时间带学生继续从事卖淫活动。随着与胡某兰在一起时间的增多,4名女生开始厌倦上学、逃课,让胡某兰带去卖淫的次数也开始增多。
胡某兰与陈某茂等人与漳浦县城、泉州、厦门等地的人联系,带着女生四处卖淫,并打着“学生妹”、“处女”等幌子,从中提高自己的收益。在此过程中,胡某兰还教唆她们有机会就带其他女同学一起出来“挣钱”,并通过她们获悉一些在校女生的QQ号。
虚构“大事业”,稳住女生心思
胡某兰靠带领学生四处卖淫挣钱,但她很少将不法收入分给女生。
据了解,陈某茂确定嫖客位置后,都由胡某兰带学生前往卖淫。每次收费120~200元不等,涉及漳浦以外的区域,则另行要求嫖客支付包车费用。但4名女生卖淫得来的钱都让胡某兰、陈某茂及介绍人分了。为了让女生们继续卖淫,胡某兰经常施以小恩惠,通过买衣服、日常用品等小额花费,让女生们在物质上得到一些满足。女生们偶尔向胡某兰开口要钱,胡某兰通常只给几十元,多的时候百来元,并以以后要做“大事业”为由,限制她们要钱。
胡某兰为了稳住那些女生,多次以将来要把她们挣的钱用来开几家服装店,让每个女生都当上老板为借口,打消女生们要钱的想法。
重压之下,失足女孩们如何回归正轨?
4女生已申请休学,如何帮她们渡过难关,成为4个家庭面临的巨大难题;心理专家建议,给孩子时间重建信心。
4名失足的初二女生,年龄在14~15岁间。她们有些共同的特征:在校学习成绩较差,家庭经济条件一般,缺乏父母足够的关心。目前,她们的家长已为她们办理了休学手续,希望等她们心态平稳后,再送到学校继续就读。
“如果不是警方破案迅速,很快又有新的女生受害。”几名女生家长表示,在抓住胡某兰当天,又有两个女学生要被带去龙海。对于自己女儿的遭遇,家长们除了痛心疾首,便是深深的悔恨——为何当初忙于工作,而疏忽了孩子。现在,怎么让孩子正确对待未来,又成了这四个家庭面临的最大难题。
心理专家认为,处于青春期的孩子已开始对自身的能力进行评估,并尝试着对自己的未来进行设计,这时若未能受到正确的引导,易入歧途。就这四个家庭来说,目前家长最重要的是应当充分看到孩子们的可塑性,要对她们回归正轨充满信心,并将这种信任有效地传达给她们,以正面的、积极的方式帮助她们从困境中走出来。
【困惑的父母】平时不舍打骂,孩子缘何走向歧路
经过一段时间的沟通,林先生觉得女儿小卿(化名)的情况好了许多。林先生说,他与妻子离异后重新组合了家庭,小卿是他与前妻的孩子。重新组合家庭后,又有了孩子,为了让家里人都过得好一些,夫妻俩经常留在厂里加班。“平常知道女儿成绩不好,但都舍不得用比较重的言语教育,担心伤害她。”林先生说,暑假女儿说要出去打工,他以为女儿懂事了,还为此感到欣慰。
暑假期间,林先生为小卿安排在朋友开的一家婴儿用品店里帮忙,但没过几天,小卿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跑了。直到开学后,小卿经常逃学,他才越想越不对头,直到与其他家长碰头后,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开始与其他家长寻找孩子的下落。
“以后的日子还长,我们都不希望这件事情对孩子的未来产生太大的影响。”林先生说,小卿刚回到家时,很长一段时间不愿与家人说话,经过他妻子反复的劝说,现在心态比最初回家时好了很多。但怎么让她花更多的精力在学习上,家长也跟学校做了沟通,最终决定同其他家长一样,先让孩子休学一段时间,他希望能够取得一些实际效果。
活泼女儿变了样,除了不提这事我们能咋办
另一个失足女生小芳(化名),与胡某兰的表妹小艳(化名)是小学同学。暑假开始时,小艳说要带小芳到胡某兰开在漳州市区的服装店打工。小芳的母亲黄女士想着孩子读书也不好,趁着放暑假出去赚点钱也是可以的,就没拦着。
小芳出去10几天后,却还说不出在哪打工,黄女士开始担心起来,并打电话给胡某兰让她将小芳送回来。但是胡某兰一直不肯送小芳回家。最后黄女士威胁说要报警,胡某兰才在9月份学校开学前几天,将小芳送回家。
但小芳回家后,仍不时闹起了“失踪”。10月10日,黄女士发现家中有些衣服不见了,又从邻居那里知道女儿刚出门不久,便一路寻找过去,拦下了与另外两名女同学准备坐车离开的小芳,也因此才知晓女儿跟着胡某兰在外面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
黄女士说,平常他们夫妻除了工作,很少过问女儿的学习及生活情况,知道女儿在外面卖淫的事实,她难以接受。黄女士说,后来女儿虽然返回学校上课,但原来比较活泼的性格变了个样,为了不让女儿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平常她跟丈夫也不再提及此事,但也不知道怎样进一步帮助女儿。
【拯救心灵】孩子自我意识觉醒,应多倾听而少说教
对于这4名女生的经历,漳州边检站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廖彬彬表示,紧张的家庭关系、乏力的亲子沟通和无趣的应试教育是造成女孩们误入歧途的主要原因。“她们目前处于一个自我意识觉醒的年龄,对来自家庭或者学校单调的"好好学习"的控制性要求产生质疑和叛逆。”廖彬彬说,与此同时,她们开始对自身的能力进行评估,并尝试着对自己的未来进行设计。
不法分子通过主动的关心交流换取她们的信任,并以一种貌似“自食其力”的许诺帮助她们对未来做了个“发展规划”。廖彬彬表示,这样的规划虽然既不合法也不道德,但在孩子们看来却更像是一道亮光。整个事件对她们而言可以解读为一种通过自身力量逃离家庭、学校约束的失败尝试。
廖彬彬说,发生这种事情对于家长来说无疑是痛心的,同时也免不了对孩子进行责罚。“家长往往会认为自己疏于管教导致了问题的发生,但问题的关键可能不在于管得不严,而在于爱得不够。”廖彬彬表示,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来说,她们需要的不是听家长说教,而是自由地表达出自己的感受并取得家长的认同。
对孩子应充满信心,将信任传递给她们
廖彬彬认为,家长对这件事情的定义也很重要,孩子的一生绝不是就此毁了,而只是走了弯路而已。廖彬彬建议家长应当充分看到孩子们的可塑性,要对她们回归正轨充满信心,并将这种信任有效地传达给她们,以正面的、积极的方式帮助她们从困境中走出来。
同时,廖彬彬认为学校在这一事件中扮演的角色较为尴尬,一方面作为教书育人的地方,学校对德育及学生监管方面的缺位难辞其咎;另一方面,现实中的各种应试指标让校方难以在课业之外投入更多的时间精力。在后续工作方面,学校如果没有专业力量,将很难为女孩们提供有效帮助和支持,相反,老师和同学们有意无意地区别对待会使她们面临更大的压力。因此选择转学可能更有利于她们的健康发展。
这段特殊经历对女孩们来讲具有一定创伤性。除了对这一事件本身带来的冲击之外,她们当前还面临着来自家庭、学校的多重压力。对这一事件进行整合需要一个较长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她们需要更少的打扰、更多的关心和一个安全的倾诉对象,寻求一些专业的支持会对她们有所帮助。
廖彬彬说,她们需要有一种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信念。而这种信念要由家长、学校和社会来共同给予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