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最美妈妈” 失语姑娘成语言训练师(图)

凤网 2013-06-04 阅读数 339189

文、图:今日女报/凤网特约记者 海剑

19年前,单亲女孩遭遇车祸,成了“失语人”;绝望时,一位语言训练师倾心治疗,以专家的严谨和母亲的细腻让她走出了“有口不能言”的境况。当重生的她凭着一盘当年的康复治疗录像带,想要寻回那段温暖的记忆时,迎接她的,却只是一抔黄土。

演出结束突遭车祸,单亲女孩成为“失语人”

1993年6月1日,13岁的杨佳早早起床,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因为她要参加长沙市岳麓区举行的庆“六一”儿童节文艺汇演。

7点半,爸爸杨明清骑着摩托车载着女儿来到演出地点岳麓区少年宫。演出中,杨佳最后一个出场压轴。她的嗓子特别甜美,唱起歌来格外传神。歌声一停,全场掌声雷动。

演出结束回家,杨明清仍沉浸在女儿的歌声中,他不由想起了早早去世的妻子:“要是晓虹在多好啊,她肯定会很欣慰。”结果,他这么一走神,突然听到杨佳一声大喊:“爸爸当心,有车!”杨明清这才发现前方一辆渣土车正疾驰而来,而他已经躲闪不及,尽管渣土车司机猛打方向盘让过了摩托车头,后轮却猛地撞在摩托车尾部,父女俩随同被甩到地上。杨明清因戴了头盔只摔伤了左手臂,女儿杨佳就没这么幸运了,她的头部重重地撞击在水泥地上,当即昏迷。

杨明清忍着伤痛将女儿急送省脑科医院。医生检查后发现孩子脑部损伤严重,立即将她转入重症监护室。经过抢救,杨佳的性命保住了。一个多月后,杨佳的情况有所好转,额头上的伤口痊愈,眼睛能够睁开,但仍不能说话,只能吃流质食品。医生说:“这是典型的脑外伤并发症,孩子的语言功能会有点麻烦,恢复起来可能很慢。”杨明清听后,眼泪夺眶而出,拉着医生的手不停地说:“有没有更好的治疗办法?有没有能恢复快点的办法?孩子可不能有语言障碍啊!”

杨明清的祈祷似乎没有奏效,两个多月后,杨佳虽然能说话了,但每次都只能说上几个简短的单词,比如“爸爸”“、“我饿”、“回家”,再长点的句子就说不出了。望着女儿,杨明清失声痛哭,哀求医生说:“大夫,只要能让我女儿恢复语言功能,你们让我做什么都行。可以的话,把我的喉咙和声带移植给她吧,她还这么小……”医生说:“不是喉咙和声带的问题,她脑外伤的出血点恰好在语言中枢上,损伤了部分语言神经。最好是尽快给她做语言康复训练,而做这种训练最好的地方是中国康复研究中心。你打电话咨询一下吧!”

问到康研中心的号码后,杨明清打电话咨询,一位姓吴的教授告诉他:他们已在全国各地培训了很多语言康复训练师,长沙市康复医院有位冯文敏医生就在他们那里培训过,做得很出色,直接去找她就行。杨明清如获至宝,赶紧去康复医院找冯文敏。

录影带再现治疗情景,女医生成“最美妈妈”

冯文敏46岁,毕业于湖南湘雅医学院,除了在北京进修过语言康复外,她还曾在日本专修过语言和听力康复,目前在长沙康复医院任听力语言科主任。冯文敏看了杨佳的片子,详细问了孩子的语言情况后,立即起身说:“你带我去医院看她,她现在这种情况应当马上介入语言治疗,越早效果越好。”杨明清说:“可是那边医院的治疗还没结束啊。”冯文敏说:“没关系,我可以每天去做一次,等那边治疗结束就转到我这里来。”

到了脑科医院,冯文敏跟杨佳聊了一会后下了诊断:孩子是运动性失语症和命名性失语症并存,前者的症状是损伤了表达的逻辑性、流畅性和丰富性;后者症状是损伤了对事物命名的准确性、精确度和记忆力。幸运的是受损程度还比较轻,应该能康复。杨明清问:“孩子特别爱唱歌,长大想当一名歌唱演员,能恢复到演唱的程度吗?”冯文敏说:“这个就不好说了,我治疗过的成年病人,康复之后几乎都换了工作岗位,像佳佳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我还没碰到过。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力而为的。”杨明清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声道谢。

半个月后,脑科医院的治疗结束,杨佳能够独立行走了。杨明清带她来到冯文敏的治疗室,开始了第二轮的语言训练。在对话训练中,冯文敏态度和蔼,声情并茂,循循善诱,逗得杨佳开心得直笑。她喊孩子叫“佳佳”,杨佳则叫她“冯阿姨”。见女儿这么高兴,杨明清特意从自己工作的文化传播公司借来一台旧摄像机,将冯文敏训练女儿讲话的场景拍摄下来作为资料保存。

经过近3个月的语言康复训练,杨佳的语言功能基本恢复正常,但情绪激动或者过多说话时,依然能听出一点瑕疵来,有点结巴。冯文敏说:“孩子不能唱歌了,能说话已经是最好的效果了。”

康复后的杨佳一心扑在学习上,1999年考大学时,杨佳接受父亲的建议选择学医。2003年6月,23岁的杨佳从湖南中医学院五官科专业本科毕业,并进入一家民营医院当医生。

 

2007年底,杨佳在清理家中物品时,翻出了一盒录影带,封面上有父亲写的一行字:“冯医生语言训练录影”。杨佳突然想起父亲曾跟她讲过十多年前自己遭遇车祸成了“失语人”的事,是冯阿姨对她进行语言康复训练才恢复正常语言功能的,她对此也有些记忆,但事隔多年,很多细节都不太清楚了。

出于好奇,杨佳将录影带塞进录放机,认真地看了起来。那曾经温馨动人的场景一幕幕闪现,她似乎又回到了那熟悉而又陌生的童年。在一个镜头中,冯文敏拿起一个苹果问她:“这是什么?”她说:“苹果。”冯文敏点点头,放在嘴边做出要吃的样子。她就说:“你要,吃苹果。”冯阿姨笑着点头。杨佳又说:“你给我,吃苹果。”然后冯阿姨就拿水果刀削苹果。杨佳从冯阿姨手里抢过苹果削起来,然后塞给冯阿姨吃。冯阿姨的眼里顿时闪动着泪花,说:“佳佳,你今天表现很棒,这个苹果要奖励给你吃。”说着就将苹果切成片,一片片喂给杨佳吃。这时杨佳突然喊了一句:“妈妈,冯妈妈,你真好、好,你好漂亮啊!”冯文敏听后突然泪流满面,嗫嚅着:“佳佳,好孩子,好乖……”

这段短暂的感动并没有改变杨佳的生活。2008年春,多年未再娶的父亲杨明清经人介绍找了个很投缘的对象去了广东。父亲走时,杨佳没有说半个“不”字,她明白母亲去世得早,为了照顾她,父亲一直没有再婚,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大,而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父亲过上应该属于他的幸福生活。

父亲离开长沙后,杨佳的个人感情生活出了问题,男友移情别恋,她一气之下提出分手。从此,杨佳一个人埋头工作,孤独时就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位恩人冯阿姨,她又开始一遍遍地看录影带,看和蔼可亲又美丽善良的冯妈妈。

她希望,能够见冯阿姨一面。

杨佳来到康复医院,却没有找到冯文敏。仔细打听才知道,冯文敏一年前办理了退休手续,回老家平江县去了,说是回乡下照顾伯父。

在冯文敏的同事那里,杨佳得知她终身未嫁,更无儿女,把毕生的精力都献给了医疗康复事业,不由得更牵挂:“她独身一人在乡下怎么过日子啊?她过得好吗?”经过几天的考虑,杨佳决定去乡下寻找冯阿姨,做她的干女儿,把她接回长沙,拜她为师,学习语言康复训练业务。

深山跋涉苦寻“妈妈”,坟前叩头继承恩人事业

春节过后,杨佳背着简单的行囊,乘3个小时的长途汽车来到坐落在凤凰岭脚下的平江县南江镇凤阳村。但杨佳几乎问遍了全村所有村民,却一无所获。“难道是康复医院把冯阿姨的资料登记错了?应该不会啊,她的档案资料怎么会错呢?”

此时夜幕降临,没有返城的班车了,杨佳只好在一对老夫妇家中借宿一晚。天完全黑下来时,这家的男主人肖贵劳作回来,得知杨佳要寻找一位姓冯的老人,他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一个人来:“姑娘,离我烧木炭不远的半山腰上,有一栋老房子,住着一位姓冯的老人,怕莫有80岁了,身体还硬朗,没崽没女,是个‘五保’老人,平时很少下山,村里人大多不认识他。你要找的人可能就是他的侄女,我明天就带你上山。”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还隐藏在凤凰山背后没有露头,杨佳就跟着肖贵上了山。山路难行,羊肠小道,荆棘丛生,两人走走歇歇,过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见到那栋立在山坳处的老房子。走近房前,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一块菜地边松土锄草。杨佳想,他应该就是冯阿姨的伯父了。

听说杨佳是来找自己的侄女冯文敏,冯老爹沉默一会儿后,突然老泪纵横。

原来,40年前,冯文敏的父母在山上打柴时不幸双双坠崖身亡,当时19岁的冯文敏正在县城读中专。父母去世后,伯父冯老爹就成了她唯一的亲人。冯老爹自己有个儿子,可5岁时不幸夭折,老人和妻子靠着打柴和烧木炭送侄女儿读书。冯文敏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伯母病逝,她多次要把伯父接到长沙去住,但老人不肯。此后,冯文敏每年都要回来看望老人一次。老人年迈,很少与外界接触,每月由村干部给他购买生活必需品送上山来,所以村里的年轻人都不认识他。前年底,冯文敏退休后离开长沙搬回老家照顾冯老爹,可没想到,还没有一年,冯文敏就因为心肌梗塞而去世了……

得知冯阿姨一年前已离世,杨佳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当着老人的面失声痛哭,边哭边说:“冯阿姨,我的干妈妈,她是因为积劳成疾而死的,她心里只装着别人,装着病人,唯独没有她自己……”

哭了一场,杨佳跟着老人来到冯文敏的坟前,边哭边烧着纸钱,喃喃道:“阿姨,干妈,我来得太晚了……我要继承您的遗志,当一名康复训练师……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

杨佳找冯老爹要了冯文敏留下的所有康复医疗资料以及冯文敏写的《失语病人训练日记》,带回了长沙。紧接着,她就报名参加了中国康复研究中心“语言与听力康复训练师培训班”的进修学习。无论学习训练多么艰苦,她心中有个“最美妈妈”,便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

2009年冬,杨佳结束一年的进修培训回到长沙,自荐聘入康复医院,成为一名语言与听力康复训练师。她坐在冯文敏工作过的那间康复治疗室,那椅子和办公桌都是冯文敏用过的,似乎仍留有记忆中冯妈妈的体温。

今年4月25日,杨佳利用休假的机会,前往四川雅安地震灾区,义务协助灾区医院救助受伤灾民。5月24日,回到长沙的她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我要让冯妈妈美丽的心灵与事业在我身上延续,用感恩的心拯救更多的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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