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钱可免罪出狱?她花重金托人“救”夫却买来一场骗局

凤网 2013-11-19 阅读数 125566

花光积蓄,卖掉房子,欠下巨债——

重金救夫,她65万元“买”来一场骗局

今日女报/凤网记者 陈炜

家住邵阳县城的32岁刘爱莲本是当地一家公司的职员,但就在三个月前,她不得不又添份新活——餐馆服务员。白天在公司上班,晚上在餐馆忙活,刘爱莲不为别的,只想“多挣点钱,好好过日子”。而为了“改善生活”,每晚回家前,刘爱莲总会尽可能地带些剩菜回家给家中的6岁儿子做“福利”。

时间若回溯至8个月前,刘爱莲远不会过得这般艰辛。“那时有房子,存有积蓄,公司待遇也不差,生活完全没问题。”只是,为了“救”出身处监狱的丈夫,刘爱莲不但卖了房,花光了积蓄,还欠下巨额外债,最后,东拼西凑成的65万元换来的却是一场骗局。

犯罪嫌疑人指认造假警服

重金托人“救”夫

还债、把孩子养大、等丈夫出狱,就是刘爱莲一直苦苦支撑家庭重担的唯一动力。她如今明白,即便没有减刑又一切顺利,丈夫张建华的出狱时间也只能是在15年后。

2011年10月,张建华因贩毒被捕获刑17年。

“我和孩子会一直等他出来。”今年11月14日深夜,在刘爱莲租住的房里,面对今日女报/凤网记者,她憧憬着家人团聚的场景,“15年后,儿子刚好大学毕业,等丈夫出来,我和儿子一起去接他,一家人团聚还不算太晚。”

刘爱莲不在乎别人对“有人生污点”的丈夫的看法。至少,“在孩子出生后的那几年,他是个称职的父亲”。因为这,刘爱莲愿意等,也只能等。不过,即便有了两份活,刘爱莲的生活依然举步维艰。“现在没了房,欠了几十万元,孩子还要读书,家里的父母年纪大了也要照顾,到处都要花钱,日子过得很紧张。”而让这一切发生剧烈变化的起因,却始于8个月前她与好友李倩的相见。

今年3月的一天,刘爱莲在街上偶遇儿时的同学李倩。多年未见的姐们再次相遇,谈及的话题自然离不开家庭和生活。得知刘爱莲丈夫入狱的消息后,李倩出于好意,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李倩说她认识一个朋友,说是和省里的政法机关领导比较熟,可以帮我问问门路。而且她还说自己以前因为交通违规被行政拘留时,也是找的这个人才提前出来的。”刘爱莲说。

最后,李倩也不忘提个醒:“毕竟你丈夫是贩毒被抓,情况不一样,能不能减刑提前出来很难说,就算能提前出来,估计也要花不少钱。”

带着“只要丈夫的刑罚能减半”这一念头,接下来的三天,刘爱莲多次致电李倩问询事情进展。

两天后,一个突来的电话让刘爱莲又惊又喜。“打电话过来的是个女人,说自己叫刘伊心,自称和北京的一个领导是亲戚,而且和省里的政法机关领导都很熟,说可以帮我丈夫减刑提前出狱。”刘爱莲坦言,自己在为花钱可以让丈夫提前出狱的消息感到高兴同时也曾有过警惕,“因为估计到要花不少钱,为了防止被骗,我还特意提出要和对方以及‘领导’见面。”

对于刘爱莲的见面要求,刘伊心当即应允。只是,临近通话结束时,刘伊心希望对方能“汇去5000元‘联络经费’并寄来身份证复印件”。此时,刘爱莲不由又多了份心,赶忙借故挂断电话,随后,立即给好友李倩打去电话确认。“我被拘留那会也是先交了一部分钱,放心吧,不是骗子。”

刘爱莲这才舒了口气,按照刘伊心的要求,次日一早就将钱汇去。

钱汇去的最初一周里,在刘爱莲的脑子里,美梦噩梦都有,可无论结局好坏,“梦里都有丈夫的画面。”

 

花钱可免罪出狱?

5000元“联络经费”的成效,刘爱莲没有等太久。“钱汇去后的第九天,她(指刘伊心)打电话告诉我,说她在长沙约了省公安厅的领导一起吃饭,要我尽快过去和她见面。”这次,刘爱莲不敢懈怠,当天吃过午饭后心急火燎地赶往车站买下翌日最早开往长沙的车票。

在刘爱莲的描述里,这次,她不光见到了刘伊心,还见到了对方“千辛万苦”邀来的“省厅级领导”。面容清秀,穿着得体,打扮时髦,说话“细声细语,不急不躁”,刘伊心与刘爱莲首次相见时留下的良好印象,让刘爱莲心底的防线瞬间崩塌。“这样的女人怎么看都不像是骗子。”而随后赶来的“领导”,更让刘爱莲觉得对方来头不小。

据刘爱莲回忆,见面的“领导”是个中年男人,名叫贺佑国。“尽管个子不高,但长得一张国字脸,皮肤比较白,说话的语气也像是个当官的。”更让刘爱莲深信不疑的,却是男子着身的警官制服。“虽然不明白他是什么级别的干部,但衣服的料子很好,做工也精细,不像是从普通店铺里买的。”

饭桌上,面对刘爱莲提出“不惜花重金保释丈夫出狱”的请求,贺佑国却没有立即答应。“他说坐牢不比拘留,而且刑期不短,事情比较难办,自己也不能保证成功,只能尽力。”说完,对刘爱莲比划个“十”的手势,“先给这个数,我帮你问问情况。”尽管贺佑国一脸为难,但刘爱莲并不介意,而且,正因为对方的底气不足、犹豫不决,让刘爱莲对他的身份更加确信。“如果是骗子,肯定是想也不想就说自己能办成。”刘爱莲当时如是认为。

高“投资”才有高“回报”。接下来的四天里,刘爱莲在贺佑国的介绍下,又见了不少“领导”。吃饭、娱乐、送礼,刘爱莲一样也没落下。事后,她给自己算了笔账:除去“救”丈夫出狱首次交付的10万元“联络经费”,其余开支又花去了她近5万元。“就那么几天,存了三年的积蓄全没了。”

“领导们”给予的承诺很快被“兑现”——4月28日,刘爱莲收到了贺佑国寄来的一份落款为邵阳县人民法院并盖有公章的《减刑执行通知书》,上面写道:“罪犯张建华已经本院裁定减刑两年,请按有关规定立即执行。”与此同时,贺佑国还带来了喜人的消息,刘爱莲回忆道:“他跟我说已经和领导谈好,保释丈夫可以有两种选择,一种是一次性给120万元,可以保证丈夫40天内就能免罪出狱;另一种就是给10万元能再减两年,但必须是一次交付,时间还不能拖太久。”

“救夫”的两项选择,刘爱莲没有太多考虑,很快选择了“性价比更高”的后一项。“当时就想着丈夫已经在牢里呆了两年,后来又减了两年,如果再交几十万减短刑期,再等几年,丈夫就能出来,这样比较划算。”心里打着小算盘的刘爱莲不敢有半点延误,短短半个月里,她以30万的低价迅速变卖了建有五层的楼房,再又寻遍亲朋好友四处借债,凑得了15万的借款。

5月17日,对刘爱莲来说,这天她或将终生难忘。“将钱给他(指贺佑国)汇过去后,每次给他打电话,他总说自己在外出差,而丈夫的‘减刑执行通知书’也没有再寄来,到最后……他就再也联系不上了,给刘伊心打电话,也不是占线就是关机。”

 

“领导亲戚”都是骗子

只因“刘伊心和李倩关系熟络”,即便在贺佑国、刘伊心“杳无音讯”三个月后,刘爱莲起初仍没觉得不妥。直到8月23日,邵阳县公安局办案民警给刘爱莲打来电话问询两人的下落时,才得知自己被骗。

“警察说,有人报案说贺佑国、刘伊心在过去一年里,多次以帮别人‘保释’出狱为名骗了不少钱,我只是其中的一名受骗者。”刘爱莲说。

李倩也是因为刘伊心曾帮过自己一次,一直以为她“真的很有能耐”。

随后三天里,每天一大早,刘爱莲就带着之前的《减刑执行通知书》赶往县公安局,逢人便问:“罪犯抓到了吗?被骗的钱能不能追回?”

8月27日,刘爱莲见到了“失踪”三个月的贺佑国和刘伊心,只不过,此时的“省厅级干部”和“领导亲戚”都戴着手铐,见面地点是看守所。

原来,就在接到民众报案并询问刘爱莲被骗的详细经历后,邵阳县公安局立即展开了深入调查。经侦查,公安机关最后决定以花钱“保释”好友的受骗者身份拟定计划“引蛇出洞”。8月26日,办案民警以受骗者身份约贺佑国、刘伊心两人见面,并承诺现场给予“联络经费”两万元,待两人赶到时,被民警当场抓获,从接到报案到抓捕犯罪嫌疑人归案仅用了4天。

“钱基本上都花完了。”面对警方讯问,贺佑国如实交代,他自己在邵阳县原本有些人脉,如果事情不严重,自己大多能找熟人花钱解决。

“一开始自己也没想骗她(指刘爱莲),其实知道她丈夫是因为贩毒判刑坐牢后,我就没打算帮。只是没想到自己随便提出花钱‘救’人的想法,她居然答应了。”贺佑国说,在过去一年的诈骗过程中,像刘爱莲这样“豪气”的“大客户”并不多见,最后,见刘爱莲实在“救”夫心切,他才和刘伊心联手上演了这场精心谋划的骗局。

“刘爱莲担心的身份验证问题,我们早就考虑到了。其实,高级警官服是我们用她(指刘爱莲)的身份证复印件做担保,用她汇来的钱专门订制的,喊来蹭吃蹭喝的‘领导’都是自己的朋友,至于‘减刑执行通知书’,也是我们从网上下载修改的,就连公章也是我们找人私刻的。总之一句话,没有一样是真的。”贺佑国如是解释。

据邵阳县警方一名知情人士提醒,但凡涉及贩毒、抢劫、故意杀人、有组织的暴力等对社会危害较严重的罪名,并被有关政法机关依法作出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的犯罪分子是不允许被花钱保释出狱的。

目前,犯罪嫌疑人贺佑国、刘伊心已被依法刑事拘留,邵阳县人民法院将择日依法作出判决。

(文中人物均系化名)

■TIPS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对于假释和减刑都有明确的规定,符合一定的条件就能够通过正规途径实现。通常,“如果认真遵守监规,接受教育改造,确有悔改表现,没有再犯罪的危险的,可以假释。对累犯以及因故意杀人、强奸、抢劫、绑架、放火、爆炸、投放危险物质或者有组织的暴力性犯罪被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的犯罪分子,不得假释。”

如果认真遵守监规,接受教育改造,确有悔改表现的,或者有立功表现的,可以减刑。有重大立功表现之一的,应当减刑。但减刑也有一定的限度。此外,“对于犯罪分子的减刑,由执行机关向中级以上人民法院提出减刑建议书。人民法院应当组成合议庭进行审理,对确有悔改或者立功事实的,裁定予以减刑。非经法定程序不得减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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