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近平会晤昂山素季 “夫人”传奇人生再引关注

凤网 2015-06-12 阅读数 405822

6月11日,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会见由主席昂山素季率领的缅甸全国民主联盟代表团。中新社发盛佳鹏摄

6月11日,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会见由主席昂山素季率领的缅甸全国民主联盟代表团。中新社发盛佳鹏摄

中新社北京6月11日电(记者 张朔)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习近平11日在人民大会堂会见了由主席昂山素季率领的缅甸全国民主联盟代表团。

习近平指出,中缅是亲密友好的邻居。建交65年来,中缅传统友谊历经风雨从未改变,各领域务实合作成果丰富,成为休戚与共的利益共同体和命运共同体。这是两国历代领导人和两国人民共同努力的结果,要倍加珍惜。

习近平强调,中方始终从战略高度和长远角度看待中缅关系,支持缅甸维护主权独立和领土完整,尊重缅甸自主选择发展道路,支持缅甸民族和解进程,坚定不移推进中缅传统友好和务实合作。希望并且相信,缅方在中缅关系问题上的立场也将是一贯的,无论国内形势如何变化,都将积极致力于推动中缅友好关系发展。

习近平说,中国共产党同全国民主联盟开展交往以来,两党关系取得较快发展,交流合作日益密切。希望通过这次访问,你能够更深入地了解中国和中国共产党,这有助于增进双方相互理解和信任,为两党两国关系发展打下更好基础。也希望你和全国民主联盟继续发挥建设性作用,积极引导缅甸民众,公正理性看待中国和中缅合作,为两国关系发展增添更多正能量。

昂山素季说,缅中两国是邻居,而邻居是不可选择的,致力于两国友好关系发展至关重要。缅甸全国民主联盟重视缅中友好,钦佩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取得的巨大发展成就,希望通过此访深化两党关系,推动两国人民之间的友好关系向前发展。

国务委员杨洁篪,全国政协副主席、中联部部长王家瑞参加了会见。

下一页:关于昂山素季

 

在缅甸仰光,这里的新时尚偶像是“夫人”——缅甸反对派政党“全国民主联盟”领导人昂山素季。

那些被软禁的漫长岁月没有磨灭昂山素季的意念,只验证了她无比强大的内心。69年跌宕起伏的人生岁月没有夺去昂山素季的美丽,只凭添了她的优雅与从容。

西方很多杂志都具有强烈的“时尚意识”,《人物》、《名利场》、《Vogue》等杂志喜欢把时尚的第一夫人们放在封面上,米歇尔·奥巴马、萨曼莎·卡梅伦,以及迷人的卡拉·布吕尼都是杂志封面的“常客”。

这些女性被视为时尚偶像,她们的装扮影响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职业女性以及时尚迷。她们中很大一部分人都在造型上花了“重金”,就像那些好莱坞女明星一样,这些女政要或第一夫人拥有自己的造型师,有的甚至是一个造型团队,发型、妆容、配饰都不容忽视。

与众不同的情况发生在缅甸仰光,这里的新时尚偶像是“夫人”——缅甸反对派政党“全国民主联盟”领导人昂山素季。在她身上,五颜六色的缅甸传统服饰成了热门话题。

在2012年的一次记者招待会上,有记者问昂山素季,她所穿的服装是不是别人帮她挑选的。昂山素季回答,她会根据自己现有的衣服凑合着穿。这就是昂山素季的风格,很简单,但是展现了缅甸传统服饰的魅力。

那些昂贵的大牌服饰和珠宝令时尚迷们望而却步,而缅甸各阶层的女性都可以模仿昂山素季的穿着——传统的衬衫搭配丰富多彩的纱笼(布裙)。昂山素季还用鲜花作为装饰,替代昂贵的珠宝。她的脚上,总是穿着最简单款式的凉鞋。

上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缅甸就出现过“昂山素季热潮”。1989年昂山素季被军政府监禁后,缅甸女性用另一种方式支持这位“女英雄”,她们向裁缝订做昂山素季式服装,“昂山素季式外衣”、“昂山素季式领口”都是当时的时尚元素。

在仰光的斯科特市场,缝制一条简单纱笼所需的纯棉布价格大概是6美元,有一些丝线刺绣的布料可能需要14美元,制作上衣所需的面料比纱笼还要便宜一些,这都是普通缅甸女性可以接受的价格。当然,纯手工编织、刺绣的布料就要贵很多,可能需要上千美元。

在昂山素季获释回家的那一天,她穿着一套浅紫红色的民族服饰出现在自家门前,这样的颜色迅速在缅甸流行起来,并被视为与昂山素季的自由相关的色调。

昂山素季与奥巴马会面

昂山素季与希拉里拥抱,湖水绿色套装搭配粉色鲜花。

当昂山素季与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会面时,她们发生了“撞衫事件”。

在与外国政要的几次会面中,昂山素季对色彩的选择并不局限于紫色。与泰国总理英拉会面时,昂山素季穿着粉色上衣,搭配红色纱笼。在与英国外长黑格会面时,她以一身清新的森林绿色系套装露面,看起来非常漂亮。

当昂山素季与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会面时,她们发生了“撞衫事件”。希拉里身穿白色上衣和黑色裤子,昂山素季则穿着象牙白色上衣和黑色纱笼。

昂山素季的某些服饰被认为只有她本人才能穿出味道的,不过,昂山素季穿过的一种桃色上衣很受大众欢迎,连缅甸偏远地区的妇女也会模仿这款上衣。缅甸“全国民主联盟”中的一些年轻成员甚至将这款上衣当做“制服”。

“以前,没有多少人会定制这种款式的衣服,”仰光翁山市场的一名商店老板说,“现在,女孩子们开始穿桃色上衣,男孩子们也穿起了桃色的衣服。”

仰光的一些裁缝透露,很多顾客手拿杂志走进店里,指明要求订做昂山素季在杂志照片中穿着的款式。“事实上,我们收集了昂山素季的所有照片,因为有些顾客指定的是昂山素季某时某地出席某次活动时所穿的服装。”一名裁缝说。

很多年轻人的时尚观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昂山素季的影响。20岁的玉玉说:“以前只有在和家人一起去寺庙时,或是参加宗教活动时,我才会穿上传统服装。平时,我都穿着西式的衬衣,配上紧身裙。但现在,我欣赏昂山素季的简朴品味,我开始穿传统的纱笼、短衣了。”

仰光的一名社会名流说,缅甸人重新青睐传统服饰,这是一种时尚风向的转变。作为一位时尚引领者,昂山素季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当下,缅甸广告里的年轻女孩子依然会以穿得很少的性感形象出现。

缅甸一名25岁的设计师表示,很担心穿纱笼这种习惯会在缅甸逐渐消失。“我希望缅甸女孩们能以昂山素季为榜样,她的穿衣方式和行为举止都是缅甸女性美丽的证明。”

 

69岁的昂山素季民族服饰影响缅甸年轻人的是时尚观

很多年轻人承认,他们的时尚观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昂山素季的影响。仰光的一名社会名流说,缅甸人重新青睐起了传统的服饰,这是一种时尚风向的转变,“缅甸的年轻女孩们前不久才穿起了西式的服装……然后时尚潮流又回到了传统的道路上,老式的服装反映了我们的文化传统。”

昂山素季身穿橘色服饰和儿子一起

在装饰品方面,昂山素季一般不会戴昂贵的珠宝,她更喜欢在头发上别上鲜花。她的脚上穿的也是简单的凉鞋。

 

每次在公众场合亮相,昂山素季总是能以自己的优雅魅力征服民众

华人女星杨紫琼在影片《夫人》中饰演昂山素季

昂山素季的传奇人生

2010年11月,以反对派领导人昂山素季的获释为标志,缅甸军政府出人意料地开启了民主化进程。2011年8月,她和总统吴登盛的会见和对缅甸改革的表态,触发了1955年以来美国国务卿对缅甸的首次访问;不久后,威廉•黑格成为56年来首次访问缅甸的英国外交大臣。而就在同一天,挪威成为第一个解除对缅甸制裁的西方国家。缅甸的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

2011年11月18日,昂山素季正式递交了参加2012年4月议会补选的报名表。这是66岁的昂山素季首次竞选公职,虽然她已经投身政治24年,遭受了近16年的软禁,但她一直是个民间人士。

接着,一部以昂山素季为原型的传记类电影《夫人》(TheLady)开始在全世界公映,她被推上全球偶像的高度。

2012年5月2日,民盟领导人昂山素季当选缅甸人民院议员。根据缅甸联邦选举委员会2日发布的公告,在45个议会议席补选中,全国民主联盟(简称民盟)已赢得40个议会议席。

牛津大学的高材生、日本京都大学的访问学者、坚定的非暴力理念,这样的经历固然令人羡慕,但远不足以使她成为缅甸反对派的当然领袖。1988年,在西方生活了28年、已经为人妻为人母的她,为探视母病偶然回国,之所以能振臂一呼、响应者众,最主要的原因是:对很多缅甸人来说,她的面庞和眼睛很容易让人想起遇刺的独立运动领袖昂山将军。

在南亚和东南亚,政治是一项家族事业——当万众敬仰的政治领袖去世或被仇杀后,出于对“第一家庭”的膜拜和同情,其妻子或女儿往往在民众拥戴下,沿着亲人鲜血铺成的道路,一步步走向政坛。这一地区涌现了世界上第一位女总理——斯里兰卡的班达拉奈克夫人,她接的是丈夫的班;涌现了穆斯林世界第一位女总理贝•布托,她继承的是父亲的衣钵,并在遗嘱中指定儿子作为自己的继承人。这就是让人匪夷所思的“孤儿寡母”政治。

昂山素季最初的崛起,显然离不开这一根深蒂固的传统。但很快,她树立起有别于父亲的鲜明个人形象,一方面,她美丽、平和,全力付出;另一方面,她内心强大、极有毅力。这让她和一众为了巩固和扩大家族利益而参政、在政治斗争中往往无所不用其极的“孤儿寡母”们划清了界限。

昂山素季的价值观,和西方的“普世价值”有高度重合的部分,也有她从静修和个人际遇中的独特感悟。24年来,面对极权主义、暴力、监禁、暗杀、言论控制的现实,昂山素季总以从容姿态作无声的抗议,而反对以暴易暴。在她看来,以暴易暴表面上看最有效果,实际上却让自己堕落到与军政权同样的地步。给传统上不择手段的政治赋予道德的意涵,昂山素季的理念和印度的甘地、南非的曼德拉、捷克的哈维尔是一脉相承的。1962年以来,缅甸的军人历经叛乱、民族分裂和西方经济制裁而巍然不倒,却把这个头戴鲜花的纤弱女人视作最大的敌人,原因恰在于此。

对于在崇尚流血牺牲和不妥协斗争的氛围中长大的人而言,要么觉得昂山素季名大于实,要么觉得她懦弱、不敢反抗,而没有意识到:人在面对威胁时,本能地会选择暴力抵抗,但在非暴力运动中,人们以非暴力对抗暴力,这需要比暴力更为强大的勇气,宽恕敌人需要更宽广和自由的心灵。

我们应看到,非暴力不合作能够成功的一个条件是,统治阶层相对来说不那么残暴,社会大多数也能够保持理性的克制。缅甸军政府纵然倒行逆施,毕竟没有把昂山素季投入监狱,也没有让她不明不白地死去。如果面对的是希特勒和斯大林,估计她早已被党卫军或者克格勃暗杀。从这个意义上讲,昂山素季的伟大,属于全体缅甸人。

 

年轻时的昂山素季与丈夫迈克•阿里斯

1941年,26岁的学生运动领袖昂山带领包括奈温在内的所谓“三十志士”出国接受日军培训,冀望在缅甸发起暴动以推翻英国殖民统治,这“三十志士”便是日后缅甸独立军的核心。后来日军进入缅甸,缅甸人发现日人统治比英人更残暴,将士们遂又转向联英抗日,“(当初联日)并非因为我们有赞成法西斯的倾向,而是因为我们的愚直失策和小资产阶级的胆怯。”昂山后来承认。

“二战”结束后的1947年年初,经过谈判,昂山与英国首相签订了保证缅甸在一年内完全独立的“昂山-艾德礼协定”。同年4月,昂山出任临时政府总理,但3个月后,他与6名阁僚在仰光被暗杀,时年32岁,留下两个儿子和两岁的女儿素季。

昂山可谓缅甸国父,又是缅甸军队的创立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缅甸军政府把他视作一个爱国主义的图腾,仰光最大的市场、最重要的街道和最大的体育场都以他命名,在爱国教育和宣传下,昂山将军几乎受到所有人的爱戴——而当他那支持民主自由的女儿回国后,这一点便成了军政府的大麻烦。

 

昂山素季与韩国总统朴槿惠

或许是因为对父亲所创军队的感情,又或许因为在海外生活了太长时间,早期的昂山素季把爱国主义放在了自由主义前面,在她作于1980年代前期的《Let’s visit Burma》(后结集出版改名为《吾国与吾民》)中,她回避了内战问题,把克钦、克伦、掸邦这些少数民族地区单单描绘成富有魅力的神秘所在,她也避免在文章中直接批评奈温的独裁,“在军政府的统治下,缅甸成为BSSP(社会主义纲领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国家,其他政党都被取缔,限制民众政治自由的举措是出于维护政府的稳定和国家的统一。”

1962年3月2日,奈温发动军事政变,推翻文官政府。奈温早年随昂山接受日本军部培训时即养成了对政党政治的厌恶,他解散了议会,宣布要建立“缅甸式的社会主义”,这一意识形态自称融合了马列主义、佛教和缅甸传统,实际上把缅甸变成了一个警察国家。执政后这位将军的喜怒无常令人印象深刻,1970年代他曾突然宣布:所有的车辆必须靠右行驶(缅甸曾是英国殖民地,之前遵循靠左行驶原则)。于是时至今日人们仍会在仰光街头看到这般怪现状:司机在右边驾驶着各种日本报废车,纷纷靠马路右侧行驶。

不过真正把缅甸拖入深渊的是奈温灾难性的国有化及锁国政策,很多企业和银行(包括中国银行)被无条件收归国有,大量国外的教育、交流机构被驱逐出境,缅甸错过了世界经济起飞的六七十年代,到1980年代后期,已由“东南亚的明珠”落入联合国最不发达国家之列,一个颇具象征意味的细节是,在1960年代之前,从西方前往新加坡或者曼谷,须经由仰光转机,而现在,情况反过来了。

1988年4月2日,接到母亲病重的电话后,昂山素季经由曼谷飞抵仰光。这是她1960年以来第一次回到自己的祖国,过去的28年里,她求学于新德里,在牛津取得哲学、政治学和经济学学士学位,短暂任职于纽约联合国总部和不丹外交部。1972年,她与英国学者、藏学专家迈克•阿里斯结婚,此后多数时间她与丈夫生活在牛津,吴丹敏在一本书里回顾了1984年春天拜访素季一家的情形,“天气很好很暖和,他们家砖砌的花园里开满了鲜花,我们聊牛津最近上映的电影,迈克悠闲地吸着烟斗,两个孩子在屋里玩耍。素季讲话彬彬有礼,甚至带着点学究气,她鼓励我来英格兰读博士学位,鼓励我也一起来研究缅甸历史。”如果说那时昂山素季希望为祖国做点什么的话,除了研究缅甸历史和文学,无外乎为它建一座图书馆,或者推动一项交换学习项目等等。

但这一年发生的学生运动改变了所有人的轨迹。

6月底,知道母亲将不久于人世,昂山素季决定回到大学道54号的家中,陪母亲度过最后的日子,阿里斯和两个儿子也从英国赶来,陪她最后一程。因为要照顾母亲,昂山素季始终和如火如荼的民主运动保持着距离,但这并不能阻止学生、记者、律师、艺术家以及被奈温罢黜的改革派军官络绎不绝地前往拜访,他们希望国父的女儿能够站出来领导缅甸的民主运动。

 

2012年6月20日,昂山素季在牛津大学领取了荣誉博士学位。昂山素季曾于1964-1967年在牛津大学圣休学院主修哲学、政治和经济。

1988年那个夏天,奈温警告游行的民众:“如果军队开枪,他们一定会击中目标。不会有朝天鸣枪。”8月8日,后来在缅甸人的口述史上被记载为“8-8-88”的日子,军队果真向游行人群开枪,数千人被杀,举世震惊。

“当我最初下决心参加民主运动时,更多的是出于责任感,”昂山素季后来接受采访时说,“但同时,我的这种责任感和我对父亲的爱密不可分。”8月26日,仰光大金塔前的广场上,昂山素季发表了她的第一次演讲,“我们需要第二次独立斗争。”她宣布。一个月后,她联合其他几位支持民主的军官成立了全国民主联盟(NLD),并开始在缅甸全国发表演讲,倡导公民不合作,呼吁人民站出来维护自己的权利。

1989年4月,昂山素季来到伊洛瓦底江三角洲地区的德努漂(Danubyu),她和支持者要在这里争取民众,以非暴力抗争继续挑战军政府底线。“我不认为自己是甘地式或者佛教徒式的政治家,当然,我是个佛教徒……但我反对暴力的主要原因是,它会形成仰仗武力改变政局的不良传统。”

一队士兵拦住了他们,领队的士官警告他们:“不许再前进了。”

“让我们过去。”面对来复枪,昂山素季回答,她继续向前。士官再次警告:“再往前我们就开枪了。”昂山素季没有停下脚步,就在这时,一个更高级别的士官赶到,下令不得开枪。

这一次,勇气赢了。

“或许她希望着,这样的事情会在全国不断发生,‘第二次独立斗争’也会这样展开,经过和平与坚定的抗争,NLD终会取胜,军队终会奇迹般地退让。”吴丹敏写道,“悲哀的是,这样的事情再也没有发生过。”

1989年7月20日,昂山素季被军政府软禁,NLD核心成员也多被逮捕。1990年,军政府同意举行大选,以为可以轻松获胜来获得执政合法性,结果却是NLD赢得了485个议席中的392个,他们甚至拿下了军队人口占多数的仰光Dagon区。显而易见,不少士兵和他们的家属把选票投给了反对党。

但是军政府拒不承认大选结果,“我们还没有发现任何一个能以和平和稳定的方式治理国家的组织。一个国家不像蔬菜那样便宜,我们不能交权。”丹瑞大将说。

因为被切断了和外界的联系方式,昂山素季通过BBC广播才知道NLD赢得大选及军政府拒绝交权。她在一楼墙壁上贴满了甘地、尼赫鲁以及她父亲的语录以示抗议,负责守卫的士兵看到了笑一笑,并不说话——他们被禁止和昂山素季“谈论政治”——但昂山素季会不停地跟他们说话,朝他们微笑,询问他们家庭的情况,跟他们开开玩笑,而对他们来说,一旦跟昂山素季说话,就要被替换掉。结果是,没有一个守卫能在大学道54号干得长久。

1991年,软禁中的昂山素季被授予诺贝尔和平奖。“暴力是它自己最难缠的敌人,不惧则是和它对抗最厉害的武器。为什么昂山素季能像甘地和她父亲一样成为人人折服的象征?她那令人感动的勇气是一个重要因素。”诺奖委员会主席在致辞中说。

 

 

年轻时的昂山素季

1989年8月,大学道54号也就是昂山素季的家,早已彻底与世隔绝,“我以为他们会关掉某个总开关,以切断我们的对外联系,结果没有,他们是直接拿着剪刀来我们家把电话线剪断并带走的,我们都觉得太逗了。”昂山素季说。

“人们总喜欢把事情戏剧化,对于那些被突然带走投入监狱的人,会比较震惊,但我只是继续在这座房子里过日子而已。”昂山素季说,自己和家人都是务实的人,不想把生活“变成电视剧”。

如果说软禁给昂山素季带来什么真正的变化,就是她开始了自己的修行——在这个85%以上人口都是佛教徒的国家,很多政治犯选择以坐禅的方式度过漫长的狱中岁月。阿里斯带给她不少关于佛教的书籍,其中一本是上座部佛教大师班迪达西亚多(SayadawUPandita)的《就在此生》(InThisVeryLife),这本书对她影响颇大。“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有分析自己的习惯,修行强化了我的信念:坚持正确的事情。此外,修行的时候你必须通过发展觉知来控制你的思维,这种觉知会进入你的日常生活。”

昂山素季承认自己的脾气不太好,缅甸一位老政治家ThakinChitMaung的回忆佐证了这一点:“她有时会失去控制,做一些缅甸女人不应该做的事情。有一次我们开会,她看见会议室里挂着奈温将军的头像,就变得非常生气,然后大声说:一个刽子手的头像不应该挂在这里。接着她就跳上桌子,把画像扯掉了。要知道在座的每一位与会者都比她年长,我们都被她的行为惊呆了。”

“修行对我帮助很大,”她说,“我不像以前那样容易生气了。当然有时还会发怒,我受不了伪善的人。但当我生气时,我会觉知到这一点,然后我对自己说,我生气了,我生气了,于是我就能把这种情绪控制在一定程度以内。”

“我是一个尝试者,永不放弃试着成为更好的人。”与在缅甸出家的美国记者AlanClements长谈时她曾说。“我把自己看作不断变化的过程的一部分,努力做到最好,而这一过程前后都连着因果。”

软禁期间,她每天4点半准时起床,禅修后听一会儿广播,接着做早操,然后按部就班地洗澡、吃早饭、弹钢琴,整个白天她会用来阅读和做家务,期间穿插着收听BBC、VOA或者DVB(流亡媒体“缅甸民主之声”)的新闻,直到现在她都不看电视,“她说看电视时做不了别的,有罪恶感。”UHtinKyaw告诉我。

当昂山素季用修行发展觉知的时候,在茵雅湖对岸,退休的奈温也在修行中寻找平静。李光耀在自传中记述了与奈温的几次见面:1994年,奈温状况不太好,看上去很憔悴,说自己在镇压了1988年的运动后精神颇受折磨,到了1997年,他的气色好了许多,他说,自己每天花很长的时间静默修炼,再不为任何事情操心,“将军们来问建议,他说,让他们走吧。”

2002年,奈温去世,官方媒体只字未提。

 

 

昂山素季与韩国前总统李明博

软禁头一年,昂山素季和丈夫保持着通邮,阿里斯也会寄一些包裹给她,里面会有相关机构捐给昂山素季的物品,譬如《大英百科全书》等等。当这些包裹经过英国大使馆转往大学道54号时,军方会将其开包检查,并一一拍照,然后第二天的《劳动者日报》(官方报纸《缅甸新光报》的前身)就会出现一篇讽刺昂山素季的文章:“瞧瞧,缅甸人民都还吃不饱饭,这个时髦的西方女人却在过着这种奢侈腐化的生活!”

昂山素季开始拒收包裹和信件,“这是一种抗议,”她后来解释说,“军政府认为让我通邮是一个恩惠,但那是我的权利,我不接受他们的任何恩惠。其次,我认为他们也无权软禁我一年以上。”

结果她被软禁了6年才重获自由。1995年,阿里斯和孩子们获准飞往仰光,一家人短暂团圆。也差不多是这一年,AlanClements问起她,对于那些陷入苦难与绝望的人们,如何为他们注入正面的能量?“如果一个人失去了自己的最爱,我相信,人们应该让他(她)说出自己的感受,排遣悲伤情绪,但同时也应该鼓励他(她)重拾生活,而不是坐在那里哭泣。”她说。那时她大概不会想到,1995年的团聚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丈夫。

1999年,阿里斯被检查出癌症晚期,得知自己时日无多,他开始向缅甸政府申请签证,希望和妻子见最后一面,但屡遭拒绝。英国外交部试图从中斡旋,但缅甸政府不为所动,或许他们是担心阿里斯在仰光去世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或许他们就是希望以此刺激昂山素季,让这个令他们头疼的女人主动离开自己的国家——但昂山素季决定留下,因为一旦离开,她就再有可能被永久拒绝入境。在最后的日子里,她和阿里斯一直保持着通话,即使电话屡屡被掐断。

作家RebeccaFrayn最近在英国《每日电讯报》上讲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当我见到迈克的双胞胎弟弟安东尼时,他告诉了我一件他从未对他人吐露的事情。他说,当素季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与迈克相见时,她穿上了他最喜爱颜色的衣服,在头上扎了一朵玫瑰花,去了英国大使馆。在那里她录制了一段告别的视频,她说,他对她的爱是她坚持下去的动力。这段视频后来被偷偷带出缅甸,等它到达牛津时,迈克已经在两天前去世了。”

见过昂山素季的一些人会产生疑问,她的内心是否太过坚硬?据说她的长子亚历山大对母亲牺牲家庭一直心存不满,而刻薄的批评者甚至嘲笑她一直在固执地坚持“民主圣战(democracyjihad)”。在她优雅的举止和人格魅力之后,很难说隐藏着多少无法言说的遗憾和悲伤。

她曾谈到英国女作家乔治•爱略特的小说《米德尔马契》,男主人公利德盖特医生的婚姻是一出悲剧,“他对妻子感到失望,担心自己无法再好好爱她。我当时还很困惑,难道他不更应该担心妻子不爱他才是吗?……后来我理解了他,如果他不再爱自己的妻子,他就被生活打败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说,“我发现了慈爱(loving-kindness)的价值,只有敌意才会让你产生恐惧……我不会憎恨软禁我的人,如果你对别人总是抱有正面情感,那么他们就伤害不了你,也吓不倒你。如果你对别人没有了爱,你就是真的在受苦了。”

 

昂山素季刚被释放时,面对那些举着手机对她拍照的支持者,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下。她从未用过手机,有人让她和人在曼谷的小儿子金通话时,她都不敢确信这个小玩意儿真的可以把人与人连结起来,她甚至不知道应该对着哪里讲话。世界已经变化太多,2003年她第三次被软禁时,这个世界上不存在Twitter和Facebook,手机还不够普及,更没有发展成一个几乎无所不能的移动终端。而现在,互联网与互联网一代已经改变了整个世界,或许也将包括缅甸。在许多场合,她都说,这一年来最高兴的事情之一就是看到更多的年轻人参与到运动中来。

她重新变得忙碌起来,和1995年首次被释放时一样,每天要见大量的人,参加各种活动,整个下午用来读书已成奢望,但或许在某个不用忙碌的晚上,她会静静地坐在屋子里反观自己——也和1995年一样,“一切总在变幻,你也同时在躁动的外界和宁静的内心这两个世界里生活。”

其实她从未改变,她仍然相信自己所坚持的,相信非暴力的价值,相信爱与慈悲,相信精神的革命比政权的更迭更重要,她还是反复地说,和NLD同事受到的苦难比起来,她的遭遇根本算不上什么。1990年代中期,每周末的早晨,她都会踩在桌子上,出现在大学道54号的铁门背后,向聚集于此的民众发表演说,或者回答他们的提问。那时缅甸的民主运动正处在低潮,更多的人忙着出国或者挣钱,有时参加集会的只有寥寥数百人,这其中还有不少是外国观光客,但她坚持了下来。

有一次AlanClements很直率地问她:你是不是有点过时了?

昂山素季回答说:“谈论道德、对与错、爱与慈悲这些东西,如今被认为是过时的行为,不是吗?但说到底,这个世界是圆的,也许什么时候好多事情要重新来过,也许到那时,我就又走在时代前面了。”

在电影《夫人》中,杨紫琼饰演的昂山素季平静面对军政府的枪口

杨紫琼 和她交谈的时光令人难忘

1991年,我听说一位东盟女子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对亚洲女性来说,这实在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后来我了解到,这名女性获奖的原因,是她一直以非暴力的方式抵抗,争取自由和人权。她是一名斗士,热情是她的盔甲,对自由的热爱是她的武器。

我至今记得,2010年,她被释放那天,我正在泰国拍一场戏,饰演昂山的我向支持者招手。那天下午,我和导演及昂山的小儿子Kim在房间看电视转播,昂山也在向支持者挥手。我们说,天哪,这不是我们刚演的那一幕吗?

我和昂山素季见过一次面。见她之前,我非常紧张,可我们就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熟悉对方。她热情地对我说“你好”,我走过去紧紧拥抱了她。她瘦得令人吃惊,看起来脆弱无比。她很亲切,我们谈了很多,感觉像在探访家人。我之前看过她的采访视频,她的举手投足和资料所述一模一样。认识她多年的人说,她二十几岁时的行为举止就和现在相同。

她很有教养,从不乱说话,也不会靠大声说话吸引旁人的注意。她的智慧和知识不是与生俱来的,她的能言善道、学识渊博,靠的是多年的努力和修为。

她告诉我,软禁期间,她一直保持个人纪律。她说,当你独自一人时,你最能看清自己,也最知道如何面对自己。她每天花五六个小时听BBC的广播,每天两次听缅甸新闻报道,她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那次见面,这位长期被软禁的夫人问我:“为什么BBC不能多播放点音乐呢?”

和她交谈的时光令人难忘。在她身边,我能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她的身上仿佛有光环在围绕,她的举手投足都流露出尊严和优雅。有人诟病她为家人付出太少,因为她知道她的人民需要她。她知道自己不仅是两个儿子的母亲,更是这个国家的母亲。

如今她依然每天辛苦地工作,如果还有机会见她,我会告诉她,一定要保重。她为她的国家付出太多,她应该稍微关心一下自己。

她是个含蓄、内敛的人,对于我们把她的经历拍成电影一事,她甚至感到难为情。为了拍这部电影,我一直很努力地学习缅甸话,这对我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缅甸话很复杂,我到现在都还不能对话。

拍摄期间,我意外获批缅甸签证,想去拜访昂山。但导演不赞同,他说:“下周还有几场大戏,你万一出点事儿,没法回来,怎么办?”目前为止,昂山素季本人还没看过《昂山素季》这部电影。丈夫迈克病逝时,她未能陪伴在旁一直是她心中的遗憾,希望她足够坚强勇敢时一个人安静地看这部电影。

吕克·贝松昂山素季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看《昂山素季》的电影剧本时,我哭了很多次。我感动于这个故事,想把昂山的个人经历、她的丈夫、她充满斗争的生活、她的孩子的故事分享给更多的人,于是把它拍了下来。这不是一部政治电影。

为电影选演员时面试一个当地人,我问他,你是否了解缅甸军人的行为?他说,知道,我一半的家人就是他们杀的。这个人后来在电影中饰演了一个残忍的士兵。

昂山素季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也因为《昂山素季》,缅甸人第一次从银幕上看到了自己美丽的国家。

(参考资料:南都人物周刊《昂山素季归来》、青年参考《昂山素季救了传统服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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