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旭走了 听同学、外婆、母亲讲她们讲眼中的“金孔雀”

凤网 2016-11-15 阅读数 249385

11月12日上午,空军歼-10女飞行员余旭在飞行训练中发生事故,跳伞失败不幸牺牲。余旭牺牲的消息迅速传开,社会各界都在以不同的方式送去哀思——只是,对余旭的亲人而言,这份悲痛在过往记忆的袭击下,来得密集而绵长:外公外婆还从没到现场看过她的飞行表演,父母亲还没能盼来她的婚礼,同学们还在期盼她的下一支孔雀舞,亲戚们还在等待以她和战友们为原型的电视剧,外甥女还盼望着听她再讲蓝天上飞翔的故事……但这些心愿再也没办法实现了。

同学眼中的她:“金孔雀”曾驾机参加60周年国庆大典

余旭1986年出生于四川崇州,空军上尉,二级飞行员,牺牲时年仅30岁。11月13日,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对此进行了报道。

报道中称,余旭是我国首批歼击机女飞行员之一。在八一飞行表演队里,她被喻为“金孔雀”。如今,这只“金孔雀”已经永远融入了祖国的蓝天。

2005年,经中央军委批准,空军首次招收歼击机女飞行学员。2005年,余旭考入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航空大学,成为第八批女飞行学员。

在入学当年的中秋晚会上,余旭曾表演了一支孔雀舞,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在同学们面前跳这支舞蹈。从此,她让同学们记住了“金孔雀”。在此后,余旭在学校内部多个演出中表演过孔雀舞,每次都受到好评,收获掌声。

2009年4月,16名歼击机女飞行员以全优成绩完成学业,正式编入作战部队。当时,余旭就是其中一员。就在这一年,余旭和她的姐妹飞行员们,驾驶着战鹰,出现在国庆60周年大庆的空中分列式中,以整齐的编队飞越天安门广场。

为了能够在自己钟爱的蓝天上驾驶战鹰,余旭几乎放弃了自己的所有业余时间,全心投入到了飞行之中。她曾这样说过:“不管每次训练多么辛苦,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退缩过。我觉得青春是无悔的。”

外婆眼中的她:她送的第一件礼物,外公珍藏了10年

余旭从降生到高中毕业参军,她一直跟着外公胡明康和外婆周建英生活,是二老一手带大的。

亲戚们得知余旭牺牲的消息,纷纷来到胡明康家中,安慰几乎崩溃的二老。两位老人则一遍遍念叨着外孙女的好:周建英身上的红色棉衣,是外孙女买的;胡明康穿的大衣、戴的帽子,都是外孙女休假回家买的。

为了不让外婆冬天用冷水洗衣服,余旭专门回家,买了一台全自动洗衣机,“怕我把手冻坏了。”周建英说。

11月13日,胡明康特意从柜子里翻出一双皮鞋,这是余旭参军第二年放假回家时给外公买的。这双皮鞋,也是她给外公的第一件礼物,转眼已经过了10年。胡明康平时都舍不得穿,只是逢年过节、走亲访友才会穿一穿。

和外孙女上一次见面,是今年5月份,那时周建英摔伤了右手,骨折了,余旭向单位请了休假,回到了成都探亲。不久前的珠海航展,二老仍兴致勃勃地坐在客厅里,在电视上欣赏外孙女的飞行表演,看外孙女被电视台采访的节目。

转眼,物是人非。在胡明康和周建英的记忆里,外孙女一向是报喜不报忧,每次家里问起她的工作,她总是大大咧咧说:“没得事,我搞的定。”

2005年,余旭读高三,在学校报考了飞行员,光是到成都市区体检,就进行了四轮。每过一轮体检,外婆就会给外孙女奖励50元钱,当做零用钱。过了四轮体检,余旭成功入伍。

大学期间,余旭曾向外婆提过,飞行训练特别辛苦,有的女孩儿撑不下去,晚上会偷偷哭,但她一定能够撑住。在大学毕业那天,余旭给外婆打了电话,说马上要一起照毕业留影了,“孙女儿说,自己终于坚持了下来。”第一次,余旭在电话里哭了。

每次飞行表演前,余旭总会给外公外婆来个电话。二老接到电话后,就会像个小孩子一样,乖乖地坐在电视前,自豪地看外孙女儿的飞行表演。

由于年事已高,二老从未到过现场看过外孙女表演,“给我们留下了一辈子的遗憾”。

谈着谈着,二老不禁哽咽,痛哭失声。

 

母亲眼中的她:街坊邻居都以她为傲

11月12日下午,网络上零星流传出余旭牺牲的消息。余旭家的一个亲戚看到消息后,找到余旭妈妈,流着泪告诉她:“你要坚持住。”余旭父母还以为女儿病了。

晚上11时,余旭父母抵达天津。一下飞机,打开手机,各种信息扑面而来,部队的人也到场迎接,告诉他们这个消息。瞬间,余旭的母亲一下子瘫倒在地上,隔了好一会儿才哭出声来。部队为余旭的父母安排了很好的房间,但他们执意住进空勤宿舍楼女儿生前睡的床上,闻着女儿的味道,感觉女儿的存在。这一夜,两老通宵未眠,除了哭,还是哭。

11月13日,余旭的妈妈抱起女儿生前堆放在床上的一个布娃娃,就像抱着女儿一样。

胡明康说,余旭的父亲余德俊今年54岁了,当年入赘到崇州,因为没有多少文化,一直在外面打零工,有时当水泥工匠,挣钱养活一个家。余旭的母亲胡中秋,今年52岁,在崇州做家政,打扫工作。

“从余旭出生到高中毕业参军,一直住在老宅里。”他口中的老宅,是一个砖瓦小院子,位于向荣街50米外,毗邻着一大块农田。现在已经大门紧锁。

从上小学开始,余旭便是一个人步行,上学放学,不用家里接送。在崇庆中学就读时,每天步行一公里多去学校,舍不得打车,连中午饭也回家吃,“孙女儿小时候爱唱歌跳舞,要强得很,有个性。”

大约5年前,因为老宅要拆迁,余旭父母把积蓄拿了出来,在崇阳买了一套安置房,前后花了20余万。因此,余旭时常往家里汇钱,补贴家用。

家里谁也没想到,余旭一步步成长,最后成为中国歼-10首位女飞行员。而在国内,可以驾驶第三代战机飞行的女飞行员,仅有4位。如此普通的家庭,却出了这样一个坚强、自立的“军中花木兰”,崇州附近的街坊邻居都以她为傲。

空政文工团原政委杜文彪也是崇州人,与余家有点交情,视余旭为侄女儿。他曾想过以余旭等歼击机女飞行员为原型写一个剧本,筹拍一个电视连续剧《雷霆玫瑰》。余旭也很支持他的想法,两人还相约,等余旭有空时,与编剧好好聊聊。“我现在心里很乱,我都不知道这部剧还能否继续下去。”杜文彪满脸哀伤。

外甥女眼中的她:小姨是永远的榜样

知道小姨不会再回家抱着她讲蓝天上的故事,朱芝丫扑进妈妈的怀里大哭起来。

11月12日下午,朱幼彬、余颖夫妇得知妹妹余旭遇难的消息,犹豫了好一会,才告诉女儿:“小姨飞机出事了,没有小姨了。”

朱幼彬告诉记者,在女儿心里,小姨一直是榜样一样的存在。“刚上小学的她,总是想向小姨看齐,一心想要成为小姨那样优秀的人。”因为余旭的鼓励,朱芝丫也积极地在学校表现,还与其他年级的同学们一起竞选大队长。

在妈妈怀里伤心一阵后,乖巧的丫丫也决定用自己的方式纪念小姨。朱幼彬告知,11月12日晚,丫丫自己默默地从书包里掏出了作业本和铅笔,一笔一划写下了对小姨的思念和自己的决心。“因为最近学校里正在学习作文的写作,她也不能随着妈妈去天津见小姨,只能通过这样的形式来表达她自己的感情。”

方方正正的田字格里,被朱芝丫稚嫩却工整有力的文字填得满满当当:“我朱芝丫一定为她传di(递)下去她着(这)份勇敢、活泼、快乐、团结、jian(坚)强。”

11月13日下午,余颖启程前往天津,而之前余旭拜托朱幼彬为她战友准备的几条薄荷烟,也由余颖带去,完成余旭生前的心愿。

 

TIPS

成为女子歼击机飞行员有多难

文/谢永亮

余旭的牺牲,让人们了解到了歼击机女飞行员荣誉加身背后的艰辛与风险。歼击机女飞行员常常被誉为“天之骄子”,可是真要成为其中的一员却是十分的艰难。

歼击机女飞行员选拔是名副其实的万里挑一。2005年空军招收首批歼击机女飞行学员,当年20万应届高中毕业生中,只有35人入选。她们不仅要在两年时间内研读完地方大学四年才能完成的课程,还要不间断进行包括滚轮、旋梯、平衡操等抗眩晕训练,长跑、短跑、计时跑等耐力、力量训练,泅渡、猎食、穿越敌人封锁等野外生存训练……

飞行员有男女之分,但歼击机飞行对技术的要求,则没有性别差异。女飞行员通常和男飞行员按照同一大纲、同一标准训练。从起落、仪表、特技、编队到实弹射击,再到空战,女飞行员一个科目都不少,甚至个别科目比同期男飞行员要求更高。

抗过载是所有女飞行员面临的最大考验。女性身体特有的解剖机理决定了其肌肉占的比例小于男性,脂肪占的比例大于男性,而且肌肉力量相对小,因此过载对女性考验更大。一旦过载量超过可承受范围,便会出现“灰视”(眼睛看不清)甚至“黑视”(完全看不见)现象,后果十分可怕。

有个别网友质疑女性为什么参与这么危险的事业。事实上,她们不是“花架子”,更为重要的原因是女性拥有细心、缜密、敏感等特质,女性能够在歼击机飞行中做得更出色。从外军培养经验看,歼击机女飞行员在武器操控、精密仪器使用和地形识别等方面,都有超过男飞行员的表现。

可以说,不断增加歼击机女飞行员数量已经成为世界基本共识。

(作者系军事科学院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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