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倩芳
这两张风格迥异的照片，是同一个传奇女子留给80年代的两个瞬间。
第一张端庄大气，带着国际范，彼时，她作为一名获得世界广播至高荣誉“艾米奖”的中国国际广播电台的主持人，这种时尚洋气的打扮，加上一口流利的英文，在80年代，绝对是播音界的“一姐”。
另一张，她是中国最早的摇滚首席主唱，黑色的夹克，零乱的披肩长发，瘦削的脸庞透着一股刚毅和不羁。
这就是蔚华，一个不能被遗忘的传奇女人。只是，至今让人不解的是，本应该在大雅之堂稳坐“一姐”的位置，拿一辈子铁饭碗的她，为什么突然跟一群看上去非主流，头上总是顶着吸毒、叛逆、颓废等标签的摇滚歌手混在一起？
这么大的IP价值，怎么地也应该去弄个公司董事当当啊！
她当时是不是也在想：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著名主持人鲁豫曾这样评价当时的蔚华：“洋气，是那个时期给人的最高褒奖，它包含了容貌、气质和一种风情。蔚华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漂亮，但她大气、干练、职业感和那份无可言喻的国际化令我心仪。更要命的是她的英文，好得无懈可击，我心里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感觉。”
其实，无论是蔚华，还是崔健，或者同时期的作家王朔，导演冯小刚，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在部队大院长大。一方面，他们受着老一辈传统观念的熏陶，一方面，又向往外面那个陌生的世界。
在北京广播学院，蔚华把外语练得跟母语一样的顺溜，也在这里，她第一次听到了披头士、谁人乐队等西方摇滚乐队的作品。
话筒前，她是享誉国际的中国主持人，并在1988年登上了中央电视台主持春节晚会，可谓前途不可限量。西班牙情歌王子胡里奥在与蔚华合唱后惊讶地说：“为什么一个电视主持人，可以把英文歌唱得这么好？”
卸妆后，她是率真自由的音乐人，她的耳机里，永远播放着RUSH乐队的专辑，她的身影，永远穿梭在各种演出的现场。她心里那只摇滚乐的猛虎似乎睁着血红的双眼试图挣脱牢笼，只在等待一个时机。
很长一段时间，蔚华在屏幕前的国际范，似乎代表着古老的中国正在向世界张开双臂。然而，蔚华却在盛名之下，产生了倦怠和迷茫。
她说：“只有摇滚乐，才能给我心灵上的放松和自由。”
终于，她向曾给予了自己无数辉煌的央视，递上了辞呈。
像是挣脱了枷锁一般，蔚华加入了由高旗和曹钧组建的呼吸乐队，蔚华略带沙嗓却暗含雄浑气息的女中音似乎天生符合摇滚的气质，她的出现给这个乐队带来了一种完全不同的风格，高旗甚至为她让出了主唱的位置，甘心做她的吉他手。一度，她被业界誉为“中国摇滚第一女声”。
当呼吸乐队在著名的场地“马克西姆”演出之后，滚石唱片立刻决定签下这支乐队。然而正当呼吸乐队制作出专辑《红太阳》，准备出版的那天清晨，专辑被禁了。与此同时，蔚华曾经在央视主持的视频，也全部从晚会留存的录像资料里一一删除！
虽然蔚华已经为喜爱的音乐放下了一切虚荣与名利，然而她曾经的荣光却早已深入人心，那个神圣的殿堂呈现的形象实在与摇滚乐里的一些非主流的声音反差太大了！
呼吸乐队要生存，不能出版，只能靠演出，蔚华几乎每个月都要演出，她甚至与宝贝兄弟、ADO、1989、唐朝和眼镜蛇一起登上首都体育馆的舞台，接连演唱《别再试图阻挡我》、《不再忙》、《太阳升》，宣示自己身份的转型。
然而，人们对这个熟悉而陌生的蔚华，并未报以鼓励的掌声，他们在一片困惑、失望、惋惜声中，给了蔚华一个差评。
或许由于创作上后劲不足，或许由于音乐理想的差异，在新生代黑豹、唐朝等乐队强势追击之下，呼吸乐队也走到了解散的一天。
乐队散了，蔚华单枪匹马，绝处逢生。她以独立音乐人的身份发挥自己在英文方面的专长，发布了个人专辑《现代化》，被美国权威乐刊评为当年“最值得倾听的女性声音”。
尽管如此，蔚华依然感觉到对当时音乐环境的失望和无助，一场《酸雨》过后，摇滚乐的孤胆英雄蔚华耗尽了最后一滴血，从此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没人知道她的去向。
就像她在《同志们》里所唱的：没人能躲过爱的折磨，没人能领略死后的寂寞，没人能超越孤独和自我，没人能代替生命的心锁….
为生命呐喊，我更喜欢摇滚人，蔚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