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苹子
“卿名凤至不一般，凤至落到凤凰山，深山古刹多梵语，别有天地非人间。”有着“凤至”这样非同一般动人名字的人，正是张学良的发妻于凤至。这首诗，也正是于战火离乱之中，张学良写给于凤至的。
关于张学良的情史，世人皆知的是赵四小姐。“赵四风流朱五狂，翩翩蝴蝶正当行”，无论当时还是后世，少帅与赵四的恋爱，都是轰轰轰烈烈。相形之下，张学良的原配夫人于凤至倒像是背景板，在少帅各种绮丽艳闻的映照之下，显得十分模糊。
然而除却“张学良原配夫”人这个标签，于凤至实在是那个时代有文化、有思想、有胆识的一位奇女子，是民国时期的一众大家闺秀之中顶尖出色的人材。
于凤至的父亲于文斗是东北有名的富商，曾经资助过被官兵追杀的张作霖。张作霖入主奉天以后，在于府中见于文斗长女于凤至，占了卦帖，说她有“凤命”，便力主为张学良订下终身，算是答谢于文斗。其时，张学良只有15岁，于凤至年长他3岁。
这是一段典型的包办婚姻，据说当时的张学良十分抗拒。但一见之后，他惊艳于于凤至的美貌，立马应允了这桩婚事。
上个世纪初期的照相技术是十分毁人的，往往十分的容貌，照出来五六分就不错了，但即便如此，照片上的女子仍然十分清秀。爱新觉罗·溥杰见了于凤至，曾经惊叹其“容貌如雨后清荷”。可见于凤至的容颜是十分出挑的。
论平生行事，于凤至有胆有识，巾帼不让须眉。张作霖去世后，为稳定局势，是她坚持秘不发丧，还请了英国医生，假装为大帅疗伤，厨房每天照常往张作霖“养伤”的小青楼送饭，鸦片和水果也按时更换，还同天天派人来“慰问求见”的日军周旋。正是她主持大局，使张学良得以秘密潜回沈阳奔丧，并于无声无息中完成东北军政大权的移交。之后，她又全力支持张学良“易帜”。换言之，张学良在中国近代史上的第一功——顺利完成东北易帜，结束最黑暗的北洋政府和军阀混战时代，于凤至功不可没。
论用情，她忠贞痴守，也成为她最令人感叹的命运轨迹。西安事变后，于凤至陪伴张学良由南京到浙江奉化、安徽黄山、江西萍乡、湖南郴州和沅陵，1940年又被转移到贵州修文阳明洞。在四年辗转流迁的幽禁生活中，于凤至各处奔走，求助宋子文，求见蒋介石，还请宋美龄的母亲出面，为搭救张学良几经周折。她在各种煎熬之下染上重病，不得已赴美求医，从此张学良的身边就是赵四陪伴。而于凤至这一走，便是50年天人永隔，再不曾见张学良一面。
世人皆称赞赵一荻陪伴张学良度过幽禁时光的深情，大都不知道于凤至背后的付出。
在美国，于凤至同样延续着自己的传奇。张学良常年在狱中，她没有经济来源，治病之后更是拮据。而凭着当年东北大学文法科的教育基础，凭着从富商父亲于文斗那里遗传下来的经商基因，以及当年东北第一夫人的胸怀和胆识，于凤至闯荡华尔街，开始炒股，然后用赚来的钱买房子出租，一点点积累原始资金，并在美国买了两处豪华别墅。一处是著名影星英格丽•褒曼生前住过的林泉别墅，另一处是伊丽莎白•泰勒的旧居，两处别墅相邻，是希望将来张学良与赵四能来此安居。
于凤至一生絷爱张学良，无论张有多少绯闻逸事，她始终宽容大度，对于赵四也是容忍接纳。在美国，她更是为了让张学良出狱后生活无忧而孤身奋斗，50年痴痴相望，只待张学良被释的一天。
可惜造化弄人，无论她如何宽容坚韧，望到最后，最后等到的仍是一纸离婚协议。
离婚25年之后，她依然说“我生是张家的人，死是张家的鬼”，一直以“张夫人”自称。她花重金在美国为张学良买墓穴，希望能与张学良合葬。
“平生无缺憾，唯一好女人。”张学良曾于采访中称。于凤至死后，张学良携赵四去她的墓前拜祭，抚碑长叹：“生平无憾事，唯负此一人。”
赵四去世后，葬在夏威夷东海岸著名的神殿之谷纪念陵园。2001年10月，张学良也埋葬于此。至此，于凤至求合葬的愿望也落空了。
张学良一生情史缤纷，晚年的采访中说他大约有11个正经女朋友，而“于凤至是最好的夫人，赵一荻是最患难的妻子，贝太太（蒋士云）是最可爱的女友，我的最爱在纽约”。住在纽约的是贝太太蒋士云，著名建筑家贝聿铭的继母，这大约是这些女性在张学良心中的真实定位了。
张、赵、于这一段三角关系实在过于哀婉，如同徐志摩发妻张幼仪一样，都是有能力有眼界有格局的大家闺秀，可惜被困在时代和传统的人生困局里，遇人不淑，一生虚负。
然而感情的世界，除了当事人，谁又能说得清楚？也许爱情，便是这世间最没道理的一件事，爱过了，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别人，而所谓的圆满，也许不过是一场求仁得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