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凤霞资料图
文/夏昕
在中国评剧界，新凤霞是一位颇具传奇色彩的“评剧皇后”。她从小被人贩子从江苏卖到天津，6岁学戏，14岁当电影主演。凭借极美的长相与嗓音，名噪大江南北，国人对她如迷如痴——“可以三天不喝茶，不能不看新凤霞。”她倒追吴祖光的爱情更是石破天惊，引来争议无数，但这段不被外人看好的“霞光之恋”却情比金坚，感天动地。
认识吴祖光前，新凤霞早因主演《刘巧儿》大红大紫，堪称“国民女神”，引来倾慕者无数，当时杨尚昆夫人都曾给她介绍对象。但无论“红娘”官职多大，也无论追求者官位多高，新凤霞都巧妙地拒绝了。新凤霞有自己的想法，她觉得自己没上过学，一心只想嫁个有文化的人。
于是，老舍就给她介绍了吴祖光。新凤霞久闻吴祖光大名，但她一直以为吴祖光是位老头，待她第一次见到吴祖光，发现他是位谈吐儒雅、举止潇洒的青年才俊时，激动得脸一下子潮红了。但吴祖光却不敢太接近她，他认为新凤霞追求者那么多，怎么会看得上自己呢！尽管老舍不断催他，他每次只是礼节性地与新凤霞接触。
吴祖光的朋友们急了，好友郁风就特意给吴祖光安排了一个采访新凤霞的机会。采访中，吴祖光了解新凤霞身世后，心中就对她多了几分爱怜。但再见到新凤霞时，他又变得拘谨了。
新凤霞有些按捺不住了，决定学刘巧儿去追求自由婚姻。于是给吴祖光捎去消息，请他帮忙写一篇发言稿。吴祖光写好后，新凤霞以不识字为由叫他念给她听。吴祖光一边念，新凤霞一边记，背得差不多时，新凤霞问吴祖光：“吴先生看过《刘巧儿》吗？”“看过。”“喜欢吗？”“喜欢。”
吴祖光以为新凤霞要跟他讨论戏剧，没想到新凤霞突然来了一句：“我想嫁给你。”吴祖光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吓蒙了。他顿了顿说：“我得考虑考虑。”然后起身就走。新凤霞失落极了，她以为吴祖光并不喜欢自己。吴祖光刚到门口，突然转过身来深情地看着她说：“我得对你的一生负责。”
新凤霞满心欢喜。第二天，她叫吴祖光来看她的戏，但吴祖光却又没来，新凤霞失魂落魄回到家中，发现床上多了一幅蚊帐。二姨笑眯眯地告诉她，蚊帐是吴祖光刚挂上的。原来昨天夜晚吴祖光见屋子里有蚊子，新凤霞手臂都被咬出了包，他就将自己在香港买的蚊帐带来给新凤霞挂上了。
“霞光之恋”消息传出后，一下子炸开了锅。大家都说两人不合适，门不当户不对。说新凤霞养父卖冰糖葫芦，养母是童养媳，两人大字不识一个，而吴祖光则来自江南600年来最大的文化世家——宜兴吴家，父亲吴瀛是故宫博物院创始人之一。新凤霞只是一个卖艺出身的民间艺人，而吴祖光19岁就被称为“戏剧神童”，他创作的《风雪夜归人》，周恩来在重庆曾看了七次。重庆谈判时，吴祖光在他主编的《新民报》副刊上，率先刊出毛泽东的《沁园春·雪》，震惊了国民党高层。也有人说，吴祖光是从香港回来的花花公子，怎么配得上根正苗红的新凤霞呢？
但新凤霞对些议论毫不理会，恋爱三个月就与大她10岁的吴祖光“闪婚”了。不久政治风向突变，吴祖光被划为“右派”送去劳改，有人要新凤霞与丈夫“划清界限”，她却说：“王宝钏等薛平贵十八载，我可以等祖光二十八载。”这番爱情宣言让她很快也被划为“右派”。
为了给丈夫精神上以支持，新凤霞不断给吴祖光写信，不会写的字，就用符号代替。三个儿女年幼不会写字，她就将他们的小手小脚画在信里，以此代向父亲问好。新凤霞这些夹满符号、图画和错别字的信件，给了吴祖光莫大的慰藉与信心。吴祖光从北大荒回家那一天，新凤霞早早将家里布置得焕然一新，并带着孩子买了红纸，剪了许许多多“欢迎”二字的窗花，贴满了窗户。
然而好景不长，新凤霞因被造反派打坏膝盖，年仅30岁就也再不能上舞台，后又因脑溢血半身瘫痪。吴祖光就鼓励新凤霞写作画画，新凤霞坚持写作23年，创作了400多万字，出版了26本书，并画了4000多幅“夫妻画”——新凤霞画画，吴祖光题词，堪称中国文艺界的一大奇迹。
20年前的今天，新凤霞去世，吴祖光就像丢了魂一样。5年后的4月9日，离新凤霞的祭日只差3天，吴祖光也去世了，灵堂上挂的遗像是与新凤霞的合影，哀乐是他编剧新凤霞主演的《花为媒》片段。吴祖光的儿子吴欢为父亲撰了一幅“贺喜”的挽联：“贺家父永生霞光万道，喜先母有伴风月同天”，这当是“霞光之恋”最后的一道“传奇”。